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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期

难忘儿时过年的记忆--仅以此文献给普天下母亲们

张全文

“风雨送春归，飞雪迎春到。”年前的日子过得真快，特别进入旧历腊月，快的感觉格外强烈。时下，在我们乡村，却很难找到儿时过年的热闹，扯布料、缝新衣、摊煎饼、浆豆腐、磨面蒸馍馍、做年糕等美好氛围。而今感触最多的是，人们风风火火玩大棚，摘新瓜卖新菜忙碌劳作。然而作为淌过穷日子河的人，往往每每这个时候，儿时哪些美好氛围浮上心头，特别对蒸馍馍、做新衣那份激情记忆犹新。

那是解放初期，我们姊妹五个，父亲和母亲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，家庭的顶梁柱。种着二亩薄地，成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，一个汗珠摔八瓣，日子年复一年过的挺紧巴。父亲是奶奶眼中的独苗，自然娇生惯养闲散。特别受委屈的是母亲，既忙地里的推车打担，又张罗全家老小穿衣吃饭。奶奶是家里的掌门人，对儿孙格外关爱，每进腊月，总喋喋不休唠叨母亲，该给孩子们上新衣了，或者说啥也得让他们吃上饽饽解馋。那份痴情，母亲心里自然明白。尽管家里门外有许多忙不过来活儿等着她，但母亲总是忙里偷闲，颠着小脚赶四集，扯新布缝新衣，磨面蒸饽饽……俨然象一部不知疲倦的永动机。

扯来布料，赶缝新衣是件细致辛苦活。隆冬腊月，天寒地冻，滴水成冰。晚饭后，母亲打发我们炕头上一字儿排开睡了。把已经烟熏火燎黑糊糊的窗帘拉紧，以遮挡外面吹进来的风寒。又从木柜里取来针线和布料，爬到炕头上，布料摊在一旁，按规定的尺码，把好分寸，用粉土饼儿在布料上勾画出一道道粉线，摸起剪刀哧楞哧楞裁起来。母亲的技艺是那么娴塾自信，不亏为女中一把强手。当看到暖融融被窝里的我将被子蹬了个底朝天，半条身子裸露在外，急忙停下手中的活。给我掖好被角。

老屋里煤油灯光暗淡，母亲戴着老花眼镜，用针挑去灯花，在那冒着一缕缕黑烟，时上时下攒动的灯光下，开始飞针走线，赶做儿孙过年的新衣裳。不知不觉间雄鸡一声叫五更寒，遥望窗外渐渐露出鱼肚白。当我一觉醒来，眼望着两鬓已添白发的母亲，一整夜没有合眼，没精打彩的样子。母亲的辛劳，对儿孙的那份痴爱，由衷震撼了我的童心。我轻轻的对母亲说：“你就睡会吧，那怕是短暂的”。母亲听了我的活，强做精神打了个呵欠，淡淡一笑说;：“我不累，,你睡吧，,啊！”’我顺从的佯装眯起了眼睛，偷偷从眼缝里看到母亲重拾起针线，精神专注的缝补起来。一连几个晚上，通宵达旦，不辞辛劳，缝了一件又一件，终于我们能够如愿以偿，先来试着穿。等到过大年，这才同其他小伙伴一样，身穿母亲一针一线赶做的新衣裳，不眠之夜话守岁、供祖堂、放鞭炮，高高兴兴过新年。

在当今，提起咱老百姓生活可说是吃不愁穿不愁，生活美满和富足，同城里人一样，一日三餐吃馍，每顿几个菜，有晕有素，再平常不过的事了，然而在儿时的记忆长河里可没有这么一回事。那时，穷乡僻岭，人们能吃上馍那是奢想，菜窝窝头管饱就不错了。当然要吃馍也有，但无钱买不起也白搭。我清楚的记得，早晨起来，做呛面饽饽小本生意的商贩，往往拖着长腔;“呛面饽饽了”满街高叫。孩子们都眼谗的口水流。他们互相拥簇着，跟在商贩后面跑。眼馋的实在难以忍受，总有小伙伴大着胆儿凑到商贩摊前，吮吸着白面饽饽飘出来的清香。那小商贩也往往很会招揽生意，逗着孩子们故意高喊;：香喷喷的呛面饽饽，一毛钱一个。小商贩的诱惑也着实凑效。旁观的大人，眼见自己的娃仔受了委屈，自觉脸面无光，一个大男子汉多无能，真情驱使他们抠口袋，佯装大方扯起娃仔凑上前来买一个馍。’别人的娃仔有馍吃，而我站在一旁眼馋的自觉很不是滋味。一溜小跑回到家，拽着母亲又哭又叫嚷着买馍吃。现在回想起来儿时的我，实在不懂母亲的处境和心思。我性情执拗，不依不绕，最后竟骂起来母亲来，一句句脏话，戳伤了母亲的心，火头上驱使她做出舍不的孩子套不住狼的歪招，拿我往死里打。我赤条条光着屁股，像一尊碌碡滚动着，浑身的泥土全然不顾，活象一条小泥鳅，吃不到呛面饽饽宁死不屈。

母亲拿我没了辙，索性不再理睬，拾起锄头要下地。我睁开红肿的眼睛一看急了，一骨碌爬起来，哭骂着拼命追赶。母亲也豪不示弱，锄头一扔，活象老鹰叼小鸡，拽着双臂，情急之下，邻居二娘急忙赶来劝架，并把一个白亮透着浓香的馍塞到我手里，一场风波这才终于得以平息。而母亲却呆呆的站在那里，当着众人面半句话也说不出口，委屈和伤心交织在一起，哭泣起来。

这年蜡月，母亲决意砸锅卖铁让我们兄妹吃一顿馍。晚上，她坐在煤油灯下，把东借西取凑来的二斗麦子，用簸箕颠干净，在灶下烧开一桶水，找来簸箩，把麦子倒在里面，将温水均匀轻洒在麦子上面。接下来以双手上下翻动两遍。我站在一旁感到好奇，母亲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，看者无意，说者有心对我说;“麦子蒙上温水，渗透得快，磨起来方便’。

清晨天色还雾蒙蒙的，母亲找来笤帚。我问她做什么，可以帮忙吗？她回答说：乡里进了腊月，家家都需磨面。却只有一盘小石磨，要磨面需排号，这也算先来后到吧！母亲扔下这句话，臂肘一夹笤帚，迎着寒风占号去了。不多一会功夫，母亲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，进门就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：石磨无许排号，快,，我拉牲口,，你招呼他们把麦子送去。.话音刚落,母亲颠着小脚几乎小跑赶到槽头,扯着毛驴急三忙四向石磨走去.。毛驴拉动石磨吱吱转动起来，我们兄妹几个，有的添料，有的传料，数我年纪小做不了重活，簸箩架在磨房一角，里面简单放一横棍，母亲把出磨的粗粉收进园形筛箩，我负责将筛箩在横棍上来回拉动，把面粉抖动下来。石磨唧唧复唧唧叫个不停，二斗麦子从清晨直磨到日头偏西，收拾面粉往家走的时候，母亲啧啧庆幸，身后占号的笤帚摆放了一大溜，庄稼人吃馍难呢！、.

吃晚饭的时候，母亲嘱咐我们这回可都多吃些，等会蒸馍干起来有劲。一听母亲发话要蒸馍，我高兴的不得了，姿的一蹦大高高。虽说肚子有些咕咕叫，但听说要蒸馍，仿佛饿的感觉没有了。随之兴趣也来了，不由自主哼起了奶奶教的：小老鼠上灯台，偷油吃下不来，让它哥哥背下来的小曲儿。高兴之余，我记起奶奶多次教诲的话，要做一个爱劳动的孩子。做些什麽呢？哎，有了，去抱柴禾。我一溜小跑，园子里抱来好多柴禾，然后蹲在灶头等待母亲发话生火，专干拉风箱的活。

母亲忙着和面了，先在面板上把面团揉的非常细腻。一会揉成条儿，又一会切成截儿，两手合在一起，再把截儿硬是揉的又圆又好看。她还特意做了些小动物，如刺猬、松鼠等。其造型惟妙惟肖。放进蒸锅里，罩上芦苇盖。锅沿围了许多谷糠。盖顶端还特意放一小馍，扣在碗内。母亲说这是验证馍熟的标志。蒸馍一切就绪，母亲吩咐生火。我将大把大把柴草送进灶头点燃，风箱鼓哒鼓哒抽动不停，火苗越烧越旺，渐渐馍笼缕缕蒸气升腾，透出浓浓馍的香甜。母亲走近灶前，打开碗内小馍惊喜地说熟了，但须再待一个时辰。

我耐心等待着，一会跑到院子里，外面黑糊糊的，什么也看不清。转回老屋，母亲站在那里毫无动静。又跑到院子里，寂寞仰望天空的星星，当我再次转回老屋，母亲已打开了馍笼，老屋内热气腾腾。我吃馍心切，弯下身凑上前去，情急之中，母亲沾着凉水硬是抓了个馍，递到我眼前，并嘱咐慢慢吃，小心别烫着。也顾不了多少，按照母亲的吩咐，小心翼翼一连吃了三个馍，肚子鼓起来，额头汗流了下来。看着母亲哧哧的在笑，我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。

时间荏苒，岁月如梭，抚今思昔。过去俺村是当地出了名的一个省定贫困村，改革开放以来，特别是年，国家投资六百多万元帮扶，小村的村容村貌、道路建设、基础设施等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，大棚蔬菜种植快速发展，让村民的腰包鼓了起来。集体经济有穷变富，人居环境成为美丽乡村旅游圣地。如今家家有余粮，户户有存款，村民过上了城里人电灯电话，楼上楼下的好日子。吃不愁、花不愁、穿不愁、生活幸福美满。

在这新年来临之际，过去渗透着母亲辛劳的蒸馍馍、缝新衣早已成为历史的传说。在这里我想说，亲爱的朋友，当你清晨自驾车走进机关、学校、工厂上班的时候；当你节假日同您的爱人一起在湖水荡漾、岸柳成行、鸟语花香、游人如织公园漫步的时候；当你同家人、孩子走进饭馆，享受着山珍海味的时候……。你是否意识到生活在幸福之中。也许你不以为然，这是很平常的呀？然而当你想想过去那穷日子同现在老百姓神仙般日子相比，那时即会真切感受到生活在幸福之中了。

　（责任编辑：姜亦泉）

作者简介

张全文：男，年出生，系山东寿光市孙家集街道齐家村人，曲师大专科学历，中学高级教师，年寿光县优秀教师，年6月退休。年被授予山东人民广播电台通讯员，现从年起任“老干部之家”杂志33号通讯员，先后为“寿光日报”、“潍坊日报周末版”、“齐鲁晚报、北京“中国乡村”、青州市作家协会青州文苑、寿光作家协会、山东省作家协会等撰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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