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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忆导师戈革先生

文/王金龙

年恢复高考后，我被华东石油学院录取，分配到基础部电子师资班，定向培养做教师。

一年多的大学基础课程，紧张而又感到乏味，特别是高等数学，那些冗长的求证和证明，老师写满了四块黑板还没有结果，同学们听的也常常不知所云。课后自己一个人也经常对着厚厚的《吉米多维奇习题集》发呆，心想这枯燥的基础理论课何时才能啃完？

挨到第三学年进入专业理论课程，《宏观电磁场论》开课了，来讲课的是一位个子瘦高的老师，头发有些花白，戴着高度近视眼镜。几堂课下来，就让我和同学们感到耳目一新，不同凡响。他不仅把高深抽象的电磁场理论讲解的有声有色，而且溶进了自己的见解和感知，再加上他对现代物理学发展的旁征博引，更使教学生动活泼，课堂气氛十分活跃。这时候，我们才知道，讲课的是本校大名鼎鼎的基础物理学者戈革先生。

一次偶然的机会，我在校报上看到了戈先生的篆刻作品，真难想像先生还有这样深厚的国学功底，联想到课堂上戈先生把王国维《人间诗话》的学术境界引入学习的过程，唐诗宋词脱口而出，妙语连珠，不由的肃然起敬，也增加了要了解戈先生的好奇心。

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听了解，戈先生的形象在脑海里更加丰富起来，他早年的求学之路，对理论物理孜孜不倦的研究，文革中的遭遇以及他的为人处事，无不让人动容和感动，心里也有了要把戈先生的传奇用文字表叙出来的冲动。

年秋天的一个夜晚，下晚自习回到宿舍，同学们都休息了，我在床上却反来复去睡不着，披衣坐起来，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，一气呵成了小文《戈先生》。第二天，把它送给了校报编辑室。在《华东石油学院校报》年第16期第二版上，全文刊登了我写的《戈先生》这篇文章：

同学，你读过《宏观电磁场论》吗？如果你读过的话，那么，你一定会被它那严谨的结构、生动清新的语言所打动。使你不但学到了知识，而且享受到文学艺术的美。这本书的主要作者，就是我院物理教研室的戈革付教授，很多老师都亲切地称他“戈先生”。

戈先生已年近六十，早年就学于北京大学物理系，后来在清华大学物理研究所研究生毕业。一直从事于理论物理的研究。就笔者所知，他在这方面的主要著作有：教材《宏观电磁场论》、《普通物理学》，翻译俄文版《理论物理学》、《理论力学》，英文版《分子物理学》等。此外，还发表了不少关于物理教学方面的文章。

戈先生的这些成果，是他多年来辛勤努力的结果。他曾风趣地引用诗句“衣带渐宽终不悔，为伊消得人憔悴”来描述自己几十年来的劳动。在这方面，师生中流传着他的许多佳话：当年在清华园，他曾四年不看一场电影；为了进行分子物理学中那些冗长的计算，在没有计算机的情况下，他练就了双手打算盘的硬本领；“十年浩劫”中，在白天繁重的体力劳动之后，晚上，在“牛棚”里他翻译书刊到深夜……。由于几十年的艰辛劳动，使他对理论物理学这门基础学科，不论是深度还是广度，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。在教学上，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。笔者有幸聆听戈先生讲授的《普通物理学》等课程，他那对事物入木三分的见解、深入浅出的语言以及严谨的治学态度，使人受益匪浅，至今难以忘怀。考试更是戈先生的“拿手好戏”，他出的每一道题，都赋予深刻的物理含义，任何抱侥幸心理就想得到好成绩的人，总是吃亏的。

戈先生不但是一名物理学者，而且还有着广泛的兴趣和爱好。他对我国古典诗词有着很深的造诣，能背诵许多优秀的诗篇，讲课时信手拈来，不但恰到好处，而且妙趣横生。当他主编的《宏观电磁场论》一书出版后，戈革先生赋诗一首，以抒情怀：

不识游湖李慧娘，也能开罪贾平章。

廿年积恨明于镜，那肯冬烘学宋襄。

书生骨相太清寒，臭九穷三剧可叹。

此卷当年呼毒草，而今印出几人看。

戈先生诗词水平，由此可见一斑。

戈先生对绘画、篆刻、雕塑也很有研究。有兴趣的读者，可以从九月份校刊上找到戈先生的手迹。

现在，戈先生虽然年近花甲（注：年），但他“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”，正以饱满热情努力工作，争取为我国石油工业的发展作出更大贡献！

文章在校报上刊登出来了，我反而有些忐忑不安：不知戈先生看了会怎样？

果然不出所料，一次课间休息，戈先生找到我问：文章是你写的？我说是，没经老师同意，请批评。他停顿了一下，笑笑说：其实没有你写的那么好。我连忙说，我了解的太少了，还有很多没有表达出来。他摆摆手，做出不要的样子。

受戈先生的影响，《宏观电磁场论》等物理学课程，我学的异常顺利，同时还阅读了大量近代物理学的小册子，了解了费米，波尔，爱因斯坦，量子理论及相对论，还写过《是波，还是粒子？》的小文章，也曾有过从事理论物理研究的冲动。

事过境迁，由于专业的不同和择业的选择，后来我与理论物理和戈先生渐行渐远。但是，在我大学及人生求知的道路上，戈先生的教育风格及品行，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，让我终生受益。

谨以此文纪念戈先生逝世十周年！

本文作者（左二）参加戈革先生文集发行式

作者简介：王金龙男年出生，山东阳谷县人，中石化退休干部。虽然是理科生，但对文学由衷的喜好，从中读出人生的另一番感受。没有文字功底，更没有系统的文学知识，只凭兴趣广泛阅读。有感悟时也写点文字，诗歌、散文、小说等都有涉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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