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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秋风阵阵的季节，外祖父的病情加重了，发来电报。妈妈向单位紧急请假，带我踏上返故乡的路途。这是我第一次回外祖母家，那年我七岁，第二年就要上小学了。妈妈说，等上了学再回外祖母家更没时间了。几百里的路程不仅我觉得遥远，也时常阻断了妈妈想家思亲的梦。坐一天火车，下车点灯时分，就没有去乡镇的汽车了，要在火车站住一宿，次日一早坐汽车到镇上，再坐毛驴车才到外祖母家。妈妈自打年轻就有晕车的习惯，我清楚地记得在火车站旅店昏暗的灯光下，我和衣缩在混合着烟草味和油泥味的被子里，惊恐地听着妈妈的呕吐声，久久不能入睡。前段时间，妈妈与老同学电话聊天说起年轻时，因挂念父母身体而无法探望常常彻夜不眠，我感慨自己在父母年老多病时，能时常陪伴在他们身边，不会因距离的阻隔而牵肠挂肚是一件幸运的事。我和妈妈是那天下午晚饭时分到达外祖母家的。一座低矮院落，土坯墙边堆着玉米秸，院中一棵老枣树上栓着一只老山羊，一位干瘦小脚老太太在树下捡拾落枣，灰白头发在脑后束成发髻，被秋风吹的有点零乱，这位就是我的外祖母了，见到我们满是惊喜和异。当时说的什么话忘记了，这初见时的场景清楚地保留下来。外祖父是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，盖着被子半偎在床头咳嗽着，屋内光线较暗，看不很清他的模样。到了陌生的环境，一切觉得新奇，七岁的孩子还不太理解大人们的心情，我尽情享受着这个不谙世事年龄里的无忧无虑。村里有一所小学，像当时所有乡村小学一样，孩子少，老师也少，不同班级的孩子上合堂。适龄的孩子们都去上学了，我也去班级凑热闹，当时我被安排在一年级与三年级的合堂教室。老师给一年级学生布置完作业，再教三年级的学生。这种无意的提前预习，上学后学习这语篇课文时派上了用场，我基本能背过全文，老师觉得称奇。在我的印象中舅舅是最巧手的。用玉米秸编制帘子是舅舅的拿手活。在悬空的横木棍上根据所需帘子的宽度留出两个边，等距离拴上三根对折的麻绳，麻绳底部的六个绳头上各拴一块瓦块，根据地球引力原理使麻绳向下垂直。与木棍平行放一根秸杆，分别把两头麻绳“又”字形状交叉一下，将连接瓦块的一头麻绳甩到横木棍上，再横放一根秸杆，反复该操作。舅舅原是上海纺织大学的高材生，做起这个农村活计丝毫不手生，他灵巧的手上下翻飞，张驰有度，编的席面像织机上的织布，麻绳松紧一致，平整，美观。半个下午，一块席子纺织完毕，再用铡刀将两头切割整齐，用麻袋片包裹缝制，一块经济实用的冬季御寒门帘就完工了。学会这个“手艺”，三四年级的我用两个铜钱代替瓦块，也能很快修补好断线的竹门帘。社会实践真是个大课堂。用酒瓶子和输液的盐水瓶制酒杯，也是舅舅的拿手活。把一根棉绳浸透灯油，根据所需高度环绕栓在瓶身，用火柴将棉绳点燃，火苗燃尽，将瓶子放到冰凉的水中，只听“叭”的一声，瓶子就齐刷刷地从棉线栓过的地方断成两截，再用磨刀石将锋利的沿口磨圆润，下半截是一只玻璃杯，上半截就是一只漏斗了。舅舅说这是根据物体热胀冷缩的原理。在艰苦的日子里，这些生活中的小窍门，小知识，带来不少温馨记忆。多少年过去了，几百里的路程已不算什么，而外祖母早已过世，这唯一一次的探亲经历记忆犹新。当妈妈又到了外祖母的年纪，我们姐妹围坐餐桌边，听她讲过去的故事。她的目光穿越时空看到了有大枣树的家乡，枣儿大又甜，院里的女主人贤惠又勤快，摇纺车、纳鞋底、剪窗花、看戏文，她是妈妈的妈妈，也有讲不完的故事。时光这杯酒呀，酸甜苦辣五味陈杂，品尝了艰辛和不易，留下的都是简单的快乐，暖暖的回忆。且行且珍惜，让我们饮下时光这杯老酒。作者：黄靖（安之乐之的世界），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，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，山东省检察官文联通讯员，齐鲁晚报·青未了副刊签约作者，银河悦读中文网“法律人文学部落”成员。壹点号安之乐之的世界